周学熙招股京师自来水

　　文|吴福明

　　京师自来水公司通过公开募股解决了工程资金问题，其管理及运作也颇为现代。

　　周学熙虽有“北方工业之父”之称，却是地道的南方人，其父周馥为李鸿章的核心幕僚，官至山东巡抚、两江总督、两广总督。周学熙自己则游走于官宦与实业之间，参与设立天津工艺总局、天津机器局，筹办开平煤矿等等，历任天津道、长芦盐运使、直隶按察史，其创办的天津官钱局，为袁世凯的北洋事业积极筹款，深得信任。数十年间，他先后创办启新洋灰公司、京师自来水、滦州煤矿、耀华玻璃、华新纺织集团等几十家企业，其中京师自来水最为世人称道，当年修建的排水管道至今还在北京城发挥“余热”！

　　自来水公司的创立颇具传奇色彩。北京城地势高，取水不易，地下水含较多的矿物质又苦又涩，由于取水不易，水源缺乏，每到春秋时节，天气干燥，京城火灾迭起，宫中也不例外。

　　1907年秋日的一天，慈禧太后在颐和园召见新任军机大臣兼外务尚书袁世凯，正巧赶上宫廷某处“走水”（失火），几处宫殿遇毁。烦恼的慈禧便问计于袁世凯：“防火有何良策？”袁世凯此番进京实则明升暗降，从手握重兵的北洋大员到中枢，清廷对其势力开始钳制。袁很想做点事情，以便在派系争斗中捞取政治资本，便回答：“以自来水对。”他趁机向慈禧推荐了周学熙，说他“谙熟商情，声望素孚”，能“总理京师自来水事宜”。不久，由农工商部三位大臣联名奏请周学熙来京主持自来水事务，很快便获慈禧批准。

　　正在安徽老家休养的周学熙立刻奉旨进京，很快拟就了《创设京师自来水公司大概办法》，确定公司为“官督商办”，采用招股方式筹集主要建设资金，公司定名为京师自来水有限公司，“一切按照公司商律办理，以符名实”。

　　周学熙经过对京郊大小河流勘察与反复比较，最后选定距东直门三十里处的孙河为取水源，此处水源充足，两岸大片为麦田，无污染之忧，美中不足的是地势较市区低，经过调查与测算，整个工程需两年时间，全部费用约300万银元。

　　自来水工程很快便进入了施工阶段，所有设备和材料向洋商招标，经过比较，德商德孚洋行中标。但如此庞大的费用，钱从哪儿来？周学熙建议向社会招股，并亲自起草招股章程等文件。拟定募集300万银元，分30万股，招股章程特别强调“专招华股，不附洋股”。凡本国人民，“无论官、绅、庶均可入股，一律享受股东权利。其有华影射洋股者，一经发现，立将该股注销”。农工商部据此将公司招股文件奏请慈禧太后与光绪皇帝，遂即获准。

　　周学熙任自来水公司“总理”，并任命同乡和老搭档孙多森为协理。主要管理人员也从北洋系中“挖”来。 让自来水流入京城千家万户，让市民随时喝上清洁的水。招股既是解决京城民生问题的善举，又能促进工商业发展，受到各界的欢迎。周学熙此前在创办启新洋灰等公司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招股经验。为了吸引更多的投资人，公司允许股款分三期交纳，第一期交洋四元，第二、三期各交洋三元。另外，为鼓励大家提前缴款，招股章程特别规定“凡在第一期内将三期股款一次交足者，-每十股准加红股一股”。红股与正股享有同等权益。

　　开办资金则由天津官银号中拨出50万两，作为官股股本，付给“官利”年8厘。此外，为保障公司股票信誉，每年还准备从中拨银15万两保证股息与红利的支付。由于周学熙等人的努力，招股的准备工作非常充分。京师自来水公司股票的发行在当时的京城曾轰动一时，招股工作进展顺利，300万股款很快招足。

　　为了对股民负责，周学熙还精打细算，与德孚洋行争取将其招标设备总额压缩在一个合理的水平，经详细核算，整个工程预算在270万元左右，为维护商股利益，减少官息支出，周学熙还将多招股本30万元退回了天津官银号，商办的色彩更加突出。

　　京师自来水公司的管理也颇具现代公司的特点，董、监事权利分工明确。“其董事、查账员、经理员俟股份招齐后，由股东开会，公司选举。董事二年一任，查账员一年一任，任满仍可续举。”查账员相当于监事的角色，公司的财务情况统由查账员监督并负责。

　　公司的运作颇具现代性。持股一百股以上的股东有发言权；五百股以上股东有决议权，享有选举董事、查账员、经理员的权力；持有一千股以上的股东，才有董事、查账员、经理员的被选举资格。公司设有董事七人，公司总理、协理在很大程度上要受董事左右。

　　虽然自来水公司招股等工作透明与高效，但却也在施工过程中遇到了皇族子弟阻挠而耽误了两个月工期。至1910年2月，京师自来水工程终于全部竣工。从精心筹划到施工仅用了22个月，其施工速度之快、工程效率之高、花费之节省，令人叹为观止。

　　但在供水之初，自来水并不受欢迎，甚至销售极为困难，自来水有毒谣言满天飞。于是周等公司高管拧开自来水当众喝起来，并在《白话报》上刊登广告：“诸位街坊台鉴：我们公司办的这个自来水，是奉皇上旨意办的，全集的是中国股，全用的是中国人，不是净为图利啊。只因水这个东西，是人人不可离的，一个不干净，就要闹病，天气暑热，更是要紧……”，加上免费送水两个月等营销措施，逐渐打消了百姓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