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29 14:57:31 作者 : 围观 :64次
喜欢与否,这位体型魁梧、曾两度赢得摔跤奥运金牌的前世界冠军兼CEO,看起来作好准备捍卫威立雅,乃至公共事业市场的开放政策。
威立雅水务是该集团旗下四大业务实体之一,此前被指责在中国国内水价上涨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坚持用法语接受采访的穆桥石(事实上,他是西班牙裔),充分展现了语言的机锋。他为之辩护的,正是以“兰州模式”为代表的威立雅水务溢价收购案。
反驳
外资助推水价上涨的论调,在穆桥石看来“不可理喻”。“根据清华大学的调研,外资水务企业占中国水务市场份额只有4%,这样的份额怎能影响整个市场的涨价?而在外资水务企业的4%市占率里,威立雅最多占1%左右。即使退100步来说,1%能影响100%的水市场涨价吗?”
他又表示,从法律架构看,中国明文规定民资与外资只能当水务合资公司的小股东,不能持有超过50%的股份,因此“从具体项目和工程看,我们怎可能有这个本事去掌握价格?”
当然穆桥石也没有忽略说明,按照中国法律法规,水价上涨要经过一系列政府监督下的程序,而且要政府做最终决定,“并不是企业想怎样就怎样,这不是一个充分竞争市场”。
在威立雅水务的一位内部人士看来,正是兰州水务转让项目让该公司“引火烧身”。“过去国内水务项目的转让,一般有存量转让与增量转让两种,顾名思义,前者是不增发新股份,而直接进行原有股权让渡,后者则是通过增发新股,彻底重组项目公司的股权结构。”
该人士称,在理想状态下,增量转让是更佳的方式,因为项目转让的对价将直接成为项目公司自身的资金。但矛盾的是,“地方政府进行水务项目转让,往往是为其它公共建设融资,他们需要把对价拿走,而增量转让将令所有资金锁定在项目公司,政府无法动用”。因此,存量转让在中国成为主流。但这又意味着,若给予项目一个净资产估值对价,则政府在合法获得其套现收益后,“合资项目公司仍然一贫如洗”。
“溢价收购,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政府拿到钱,项目公司也因为额外的溢价款项,仍然有钱可花,可进行改造与扩建。”该人士说。
穆桥石再次就这一问题表露情绪:“奇怪的是,有人指责我们为资产做出的合理评估价。若说得大一点,水资产属于全体国民,若我们为资产付出正确价格,却受人质疑,这正常吗?难道价格非得出得很低,大家才心安理得吗?要知道,我们的模式不是短期的两三年,而是长期的30、50年的运营,在遵守国际会计准则的前提下,我们用长达上百年的经验进行判断,认为物有所值。”
回溯
1994年,穆桥石成为威立雅环境派驻中国的第一人。
“我来的时候,中国已经有12亿人口,而我是光杆司令,在谈项目时,若说我能向中方灌输什么观念,那是抬举了我。”他表示,中国政府当时其实已经很了解所谓PPP,即公私合营模式,只是,当时被简单称为BOT(建设-运营-转让的英文缩写,其实只是PPP的一种实现方式)。
威立雅环境当时的进入心态是,“若我们不进入中国市场,我们就可能要在未来面对无法续存自身的风险。”而穆桥石本人当初是打算发展能源和交通业务的,“以能源为主”。
“中国的水务市场在2002年才开放。当时我们能做的,就是追随中国的发展大潮走。”怀旧之余,他不忘表露对“Lobby”这一英文词的反感。“游说”一词来自美国,词源是国会大堂,意思是在国会大堂和美国国会议员交流,通过影响他们的立场来维护自己的利益,现在指利用杠杆原理进行公关来获得更好的权益。他认为,“中国政府的特性决定了,用这个词对中国政府是一种侮辱。”
一个刚进中国的外国人,如何去影响一个已经对PPP有深入认识的中国政府?穆桥石反问。
“我能带来的,仅是一个专业服务集团对中国市场的远瞻和对中国政府的信心。毕竟,我们刚进来时并不了解中国水务市场,亦不知道水价会涨到多高,怎可能一来到就想到要操纵水价。”
他坦承:“开诚布公说,本人也不喜欢(水务项目)溢价收购模式。因为我们的主业不是银行和金融合作伙伴,不希望进行资本沉淀,我们认为资产应该让政府拥有,我们拥有的是100多年的水处理经验,只负责专业经营和管理;我们的专业在于水生产、配送与客服。所谓法国模式,其实就是资产由某级地方政府所有,在地管理,而把运营和维修权通过某种方式,给予某个专业公司来负责。”
他特别强调,就企业本身,威立雅水务也不适合评论中国地方政府的水务转让模式利弊。“我们不应对地方政府的经济发展模式或者他们的商业模式制订模式或说教,我们的责任是在政府出台了相应的模式和操作细则后去适应。”
“此外,地方政府对公共事业项目选择了拍卖转让,不可能没有经过上级的同意吧?”话锋又再犀利一转。
这个犀利的专家自1985年以来一直担任着一个非常主要的职务——总裁特别顾问,向威立雅集团历届总裁提供建议与意见。
预期
自2007年天津水务转让项目后,中国便没有再出现新的高溢价转让项目。2008年的经济危机,又能否印证高溢价转让模式背后有包括过度流动性推动的非理性乐观?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穆桥石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曲线走势图。“经济学家总是弄得很复杂,用表格说话就简单得多,项目一开始运营时,由于投资支出很大,现金流是负的,逐渐才变成正收益,这需要等待摊销的完成。”他画着一条一开始急挫向下、跌入基准直线(0刻度)之下、随后才慢慢向上爬升、回到0刻度以上的曲线。
但是,一旦在中途追加投资,曲线将再度变得难看,调头向下。
“所以项目不能只看开头——你会把自己的头发拔光,而要看整个合同的生命周期。”他表示,当自己30岁时,负责过一个为期20年的项目,当时同事对该项目大加质疑,但他很有信心。“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65岁,而这个项目的成功证明了我的判断。”
因此,尽管兰州项目仍处于专营合约的初期运营阶段,但穆桥石认为,这个项目拥有一个好开始。“要我说的话,我会对这个项目给予AAA+——穆迪的最高信用评级。”说到正经处,他开起玩笑来。
笑声过后,他的表情回归严肃:“我想说的是,2007年刚好发展到一个阶段,有非常多的项目出台,而所有事情的发展都有高峰和低潮,这两年则面临金融危机,供求出现变化,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可以很肯定地说,今后还会有地方政府出台招标模式,当然,到底是出让还是租赁或是委托,都有可能。”
他又强调,2007年到现在才过去了一年半,现在就断定溢价模式会消失或失败,并不合适;尤其水务行业的项目动辄20-30年。“至于之前的溢价是否有资金过度泛滥的因素?我认为没有,这要么是威立雅本身的资金,要么是合作伙伴的钱,我们不会乱花。”
业内担心,对高溢价转让的争辩,将令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但穆桥石表示乐观,“除了中国,我还负责北美、亚洲、非洲、中东,因此,我知道世界各地都有新旧模式的对抗,关键是打破某种平衡后,能否达成新的平衡。”
但对于缩短专营合同时间的建议,穆桥石就态度谨慎。他认为这取决于合同性质,若涉及资产受让,为了让资产价格稳定,必需长期,因为水资源投入可观,但为了照顾民生,水价应保持相对稳定。假若是纯运营项目,则可以期限更短,但也一定要留给企业表现期,太短不合适。
至于建议公开水务项目的全部成本事宜,他就认为,必需按照当地的相关规定做,不能标新立异。“任何企业都有商业秘密。假如要公开账本,无论是国有水务企业还是外资、民营水务企业,应一视同仁。”